3年前,一部《绣春刀》让观众感受到了久违的武侠情怀。3年后,这部电影的续作《绣春刀II:修罗战场》登陆院线,同样给观众带来了惊喜。截止到目前,《绣春刀2》的票房已经突破2.2亿元,豆瓣评分高达7.6分。《绣春刀2》票房口碑双收 能否让武侠片枯木逢春?。
近些年,业内对于武侠片的唱衰之声不绝于耳。新世纪以来的许多“华语古装大-片”,虽然也奉献了不少精彩的武打桥段,但都很难被划分到武侠片的行列。这些电影与《龙门客栈》、《笑傲江湖》等被奉为经典的武侠片相比,差距是显而易见的。
《绣春刀》系列的意外走红,给武侠片爱好者带来了新的希望。国产武侠片为何会走向衰落?《绣春刀2》的口碑票房双丰收,又给武侠片的未来发展带来了哪些启示呢?
《绣春刀2》口碑票房双收
还记得你上次看过的武侠片是哪一部吗?如果你不是一个忠实的武侠迷,可能已经很久没有“宠幸”这个电影类型了。令人意想不到的是,最近有一部武侠片在拥挤的暑期档中杀出重围,赢得了不俗的口碑。这部电影就是《绣春刀II:修罗战场》。
7月19日,《绣春刀2》在内地上映。上映不足一周,该片的票房已超过2亿。这样的票房表现看似中庸,却已经比前作《绣春刀》要出色得多。上一部《绣春刀》在2014年的暑期档上映,仅收获了9000多万票房。要知道,同样在那个暑期档上映的《小时代2》和《后会无期》,票房都超过了5亿。
斩获了更高的票房之外,《绣春刀2》还赢得了比前作更好的口碑。截止到目前,该片的豆瓣评分达到了7.6分,比第一部高出了0.1分。一部华语电影的续作,非但不是“狗尾续貂”,甚至赢得了不相上下的口碑,这在国内影视圈中还是很少见的。
严格来说,《绣春刀》系列不算是典型的武侠片。影片中既没有侠客,也没有江湖,讲述的是明末基层公务员——锦衣卫的故事。但这又确实是近年来,略显式微的武侠片中最具特色的一个系列,可以看做是融合了推理、悬疑、犯罪等多种元素的新式武侠片。
风靡一时的武侠片 新世纪后走向落寞
如果没有《绣春刀2》的票房口碑双收,可能不少观众已经遗忘了武侠片这个电影类型。武侠片脱胎于武侠小说,是中国独有的一种电影类型。早在1925年,中国已经出现了第一部武侠片《女侠李飞飞》。但真正使武侠电影进入观众视线并取得巨大成功的,是1928年上映的《火烧红莲寺》。
《火烧红莲寺》根据“平江不肖生”的武侠小说《江湖奇侠传》改编,是第一部根据原版武侠小说改编的电影。由于该片上映后反响巨大,制片方接连拍摄了十八部续集,成为了中国电影史上续集最多的单片电影。
由于《火烧红莲寺》的火热,武侠片刚刚诞生就显示出了如日中天的势头。从1928到1931年,共上映了227部武侠神怪片。但这些武侠片在质量上良莠不齐,技术水准也没有多少突破。1937年后,全面抗日中断了武侠电影的发展。直到60年代,中国武侠片在题材和拍摄风格与技术两方面,都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。
1967年,邵氏公司推出的《独臂刀》,成为了武侠电影的一个重要转折点。这部电影摆脱了老派武侠的套路,在技术上也有了巨大的尝试和突破。1971年,台湾导演胡金铨拍摄的《侠女》,一举夺得了戛纳电影节技术大奖,标志着中国武侠片的全面成熟。
步入80年代后,武侠片的产量开始急剧下降,但这一时期武侠片的创新成就,却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个时期。以徐克、程小东为代表的电影人,掀起了新武侠电影的拍摄浪潮。这一阶段的武侠片吸收了各阶段武侠片的特点,同时在叙事技巧、剪辑方式和拍摄手段上都进行了创新。90年代初,《新龙门客栈》、《笑傲江湖》、《白发魔女传》等多部经典武侠电影陆续涌现。
2000年,《卧虎藏龙》斩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大奖,再度给武侠片注入了一剂兴奋剂。此后,张艺谋、陈凯歌、冯小刚等导演,共同开启了国产武侠片的“大-片时代”,接连推出《英雄》、《十面埋伏》、《无极》、《夜宴》等武侠电影。这些电影虽然斩获了高票房,剧情逻辑和人物塑造却备受诟病,一度让武侠大-片成为“烂片”的代名词。
离开名导的“眷顾”后,武侠片逐渐走向式微。近五年上映的武侠片,无论是票房还是影响力都难复往日辉煌,其中堪称精品的更是寥寥无几。即便是《刺客聂隐娘》、《剑雨》等口碑不错的作品,也很难如《新龙门客栈》、《笑傲江湖》一样,被奉为一个时代的经典。更何况,近些年上映的武侠电影,多数都是《四大名捕》系列一类的口碑扑街之作。
武侠片为何日渐式微?
如今说到武侠片,可能大部分观众首先想到的,还是上世纪80-90年代的经典作品。《东邪西毒》、《新龙门客栈》、《笑傲江湖》、《黄飞鸿》、《方世玉》……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,观众对这些经典作品仍能如数家珍。近些年,武侠片的声势大不如前,也鲜有经典之作,这是为什么呢?
1、市场环境的变化
大量资本涌入影视行业后,很多电影人在商业利益的诱-惑下,从欲说还休的抵抗变成了半推半就的顺从。什么题材火就拍什么,哪个演员出名就用哪个。这种盲目跟风的做法,使得近些年的武侠片越来越缺乏个性,以至于出现了很多空有卖相没有品质的作品。
以《卧虎藏龙:青冥宝剑》为例。从片名就可以看出,这部电影是一部迟到了16年的跟风之作。该片虽然声称是《卧虎藏龙》的续作,却没有学到前作的半点精髓。《卧虎藏龙》以江湖侠客为引,令人得见中国的文化底蕴。这部“续作”却空有中国皮囊,讲述的却是一个西化思维的故事,被吐槽为“和前作有天上地下之别”。
另一方面,近些年上映的武侠片普遍票房表现平平,也让很多电影创作者望而却步。近几年上映的武侠片中,票房较高的《龙门飞甲》和《白发魔女传之明月天国》,票房也仅仅在3-4亿左右。口碑较好的《刺客聂隐娘》、《剑雨》和《绣春刀1》,票房甚至还不到1亿元。既然武侠片不再赚钱,不少电影创作者都选择转投特效片和喜剧片的怀抱。
2、武侠小说创作的式微
以往的武侠电影,大部分都是根据武侠小说改编的。2000年之前,武侠文学一片繁荣。金庸、古龙、梁羽生、温瑞安等武侠小说大家的作品,为武侠片的创作提供了丰富的素材。《笑傲江湖》、《白发魔女传》、《卧虎藏龙》等武侠片,都是根据武侠小说改编的作品。
如今,金庸早已封笔,古龙、梁羽生等武侠大家也相继离世,创作武侠小说的作家寥寥无几,少数在网络上发表武侠作品的作家也是反响寥寥。尤其在盗墓小说、探险小说兴起之后,一部分武侠小说迷转投这类小说的怀抱,武侠小说的读者群也在不断锐减。
没有优秀的武侠小说可以作为影视改编的素材,自己创作的难度又太高,迫使一些电影创作者放弃了武侠题材。还有一些电影人选择了翻拍经典,《四大名捕》系列、《龙门飞甲》、《白发魔女传之明月天国》等片都是翻拍之作。然而,虽有经典题材在手,导演的翻拍功力却有高有低。除了《龙门飞甲》,多数翻拍片都遭遇了口碑扑街的命运。
3、侠义精神不再受推崇
武侠片的独特魅力在于其独特的价值观。武侠二字,侠为重,武是其次,侠义精神是武侠片的灵魂。在传统武侠片中,一般都以侠客为主角。这些侠客不但轻权贵、重道义,而且心系天下。种种锄强扶弱的义举,令观众深受触动。这是武侠电影备受欢迎的重要原因。
如今,这种超越名利的侠义精神,已经与主流价值观有些格格不入了。相较于侠义精神,观众可能更信奉“职场成功学”。在强大的社会生存压力之下,观众很难再有心思去体味电影中的侠义精神。从近些年的高票房电影中也可以看出,居于票房排行榜前列的大部分是娱乐化色彩浓郁的电影,喜剧片和特效片更能讨得观众想欢心。
4、武侠片创作者巅峰已过
回顾武侠片的发展史,会发现每次武侠片掀起观影热潮,都是因为有新一代的创作者为武侠片注入了新的创意。先有张彻和胡金铨对舞台式的“武打片”做出革新,后有以徐克为代表的新武侠又开创了一种全新的风格,再是李安的《卧虎藏龙》对此前重技术、轻人文的武侠片完成了修正。
如今又是十几年过去了,已经到了武侠片再度破旧立新的时代。然而,老一辈的武侠片创作者都已经过了创作的黄金期,创作心态也发生了变化。近些年,徐克推出的《狄仁杰》系列,程小东执导的《白蛇传说》,已经很难被划分到武侠片的行列。在他们看来,新武侠电影在90年代已经拍到头了,因而纷纷投身到了特效片、玄幻片的怀抱。
既然老一辈电影人对武侠片失去了往昔的热情,那么把希望寄予新导演呢?近些年,路阳、徐浩峰等武侠片的后起之秀,的确给观众带来了惊喜。不过,这些新导演目前的武侠作品并不多,路阳只有两部《绣春刀》,徐浩峰也只有《箭士柳白猿》和《师-父》,很难在短时间内成为武侠片大师。如此来看,武侠片可能还会在较长时间内处于“青黄不接”的状态。
侠义精神难共鸣 《绣春刀》击中时代痛点
在武侠片日渐式微的当下,《绣春刀》系列的横空出世,给观众带来了一丝惊喜。这两部电影一反传统武侠片的套路,为武侠片开创了一种新的类型和新的传统。
以往的武侠片,讲述的大多是江湖侠客的故事。而在《绣春刀》系列中,既没有江湖,也没有侠客。故事的发生地从江湖变成了庙堂,故事的主角也从行侠仗义的大侠,变成了身不由己的明朝基层公务员。让武侠片中的大侠走下神坛,这是《绣春刀》系列的最大创新。
作为类型片,以往武侠片的人物都是正邪分明的。正派人物一般是“高大全”的形象,他们不但能力超群,而且集疾恶如仇、锄强扶弱、重义轻利、为国为民等众多美好品质于一身。而反派人物绝大多数时间都在“作恶”,即便有真情流露,一般也都是死期将至之时了。
而在《绣春刀》系列中,侠客终于走下了神坛,被还原成了常人的形象。男主角沈炼对锦衣卫生涯心灰意冷,只想安稳度日,却一次次被卷入朝廷纷争中。卢剑星为人忠厚老实,却一心为了升官而苦恼。以敲诈勒索为生的丁修,却为了师弟走上了复仇之路。在这两部电影中,没有人是无私的,也没有人是绝对邪-恶的,对人性复杂幽暗处的洞察,让人触目惊心。
在明末的特殊时代背景下,每位主角都卡在了历史的漩涡里,无法主宰自身的命运。尤其在《绣春刀2》中,本想安稳度日的沈炼,以画笔抨击时政的北斋,想要“换个活法”的陆文昭,最终都成为了权力斗争的棋子。而这一切背后的执棋者崇祯,观众也早已知道他的结局——在兢兢业业17年之后,崇祯成为了亡国之君。
武打动作的设计方面,《绣春刀》系列同样走出了一条新路。以往的武侠片,武打风格偏于写意,跟跳舞一样飘逸唯美,总会给人一种“花拳绣腿”的感觉。而在《绣春刀》中,终于不再沿用飞檐走壁、隔山打牛等武侠片老招数,武打风格偏写实,招招清晰,血肉相搏,反而为电影带来了一种凌厉的美感。
从故事背景的设置,到人物形象的塑造,再到动作场面的设计,都能看出《绣春刀》系列在努力摆脱传统武侠片的影子,开创一种写实的武侠风格。如果说传统武侠片是给观众“造梦”,那《绣春刀》系列就是来给武侠片“祛魅”的。影片中没有浮夸的剧情,没有奇幻的打斗,而是返璞归真,认认真真地讲了一个故事,同样赢得了观众的认可。
承认也好,不承认也罢,侠义精神都已不再是当今社会的主题,很难再引起大众的共鸣。而从某种程度来说,《绣春刀》系列恰好击中了时代的痛点。在当下,仅凭一身本领就可以救国救民、改变天下格局的大侠,已经距离我们太过遥远。通过小人物的努力,改变这个世界一点点,更能引得观众的共鸣。借武侠写当下,或许可以成为武侠片未来发展的新出路。
作者 | 文创资讯记者 任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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